本帖最后由 阿冰 于 2018-10-14 08:51 编辑
夏初的一天,雨点零落,似对逝去伟人的涕泣。我们驱车参观李大钊故居,车穿过乐亭城一路向东,最后,来到了城东十多里的大黑坨村,李大钊就出生在这里。我们把车停放在李大钊故居门前的广场上,广场被一些郁郁葱葱地青藤绿树覆盖着。仰望北院,就是李大钊故居,这是一所旧式的门楼儿。门楼儿和里面的主房一色的青砖灰瓦,在雨丝中灰暗着,象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,带你走进了民国或者清朝。 李大钊是我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,与第一任党的书记陈独秀齐名,号称“南陈北李”。对于他的事迹我早已了解,也多次参观乐亭城内的李大钊纪念馆,对于伟人故居,我则是头一次。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寻找到什么。 被一种崇敬之心拖滞着,我缓缓走向这段遗落的时光。门楼两边连着青砖墙,墙顶很特别,由灰瓦覆盖着的,质朴而深沉,似乎含孕着主人内涵的博大深厚。东墙被一种叫做凌霄花的藤类覆盖着,细碎的绿叶间,有几朵红色小花探出头来,以生动而热烈地姿态迎着我们,展示出主人的别样风情。 小心走过高高的槐木门槛,就看到院子内部的轮廓了。院子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建筑风格,坐北朝南,呈长方形,分前院、中院和后院,院内东西房间是对称的,大门开在东南角,里面有二门和影壁墙。整个院子都由青砖铺地,砖有些磨损,有了岁月的印记。整个院子南北布局很整齐,打扫得特别干净。我想象着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坐在那里,手握一柄旱烟斗,慈眉善目地迎着我们。风儿轻轻吹来,他随手在崭新的布鞋底上磕磕烟灰,于是,院子内幽幽地升出一股烟火味。 走过二门时,我被门边的一对小狮子狗吸住了眼球,狮子狗用大理石雕刻而成,象写意画,只有淡淡的形象,分立在门框两边,并没有狮子的威风劲。更有趣儿的是,背上托着一只调皮的小猴子,约占狮子三分之一个的样子。那猴子也只有模糊的轮廓,头被人摩挲得黑亮,从头型、姿态和圈曲的尾巴能看出是猴子。这是李家仿效古代士族搞的装饰,大概用意有二:一是镇宅之物,一是寄托着家族有人封侯拜相的意愿。通过这个简单的物什,却可窥见李家虽世代为农,祖祖辈辈却一定也有着望子成龙的愿望。 二门过后,是个小院,靠近东边,有一棵碗口粗的丁香树,正在开枝散叶。北面,六间主房就在眼前。那是李大钊和家人居住的主屋。里面很宽敞,但很黑,中间的栿下没有墙,把两间房子形成了一个空间。屋子北面放着紫红的柜子,柜子上有民国时期的青花胆瓶。西院也是如此,是他另一个爷爷住的地方。 南院和北院各有磨房、棚子和猪圈等,棚子里放满了锹镐犁巴等。东南角和东北角的厢房,既是粮库,也是李大钊熬夜苦读的地方,在粮囤旁边,还摆放着油灯、炕桌等。据讲解员讲,李大钊父母死得早,他是被爷爷一手带大的。他的大祖父李茹珍识字,在大钊4岁时,,就教他背诗、认字,一天都不放松。由于严格的家教,李大钊五六岁时就能熟读、背诵私塾里的启蒙书籍,被村里人称为神童。后来,他又把幼小的李大钊送到私塾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。自此,李大钊的传统文化有了扎实的基本功。通过这些摆设,不难看出,这是个典型的耕读之家。农耕是立命之本,读书是立身之本,这是过去有见识的中国人仔细遵从的两条路径,它对当下的国人依然有着无穷的启迪作用。 置身厢房,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童稚的声音,熟稔地朗读着《千字文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弟子规》等。这种家教文化,催生的是一种学习、进取、追真理的驱动力。中国乃至世界,只有那些苦心求学的人生,才会焕发灿然的光彩。我似乎揭开了李大钊成就的密码。 游完故居,我在想,虽说看不到李大钊革命的脚迹,却能读懂一个伟大的心灵是怎样发芽的。 除了青堂灰瓦的暮气,其实,院子还有另一种生气。那就是院内的几簇花树。五月的雨并不热烈,它恰好点缀着前院里盛开的紫藤、丁香和后院的杏花树,让这个小院在馨香中温馨而诗意。站在紫藤前,我凝视细想,幼年的李大钊会不会也象我这样,曾经吟过"云破月来花弄影"?站在丁香花前,那个青年李大钊,会不会吟着“风里落花谁是主,思悠悠。青鸟不传云外信,丁香空结雨中愁”?在红杏满树的时候,他也会发一声”满院春色关不住,一只红杏出墙”的吟哦?然而,他绝不会徘徊在自然的风情里,他的思绪里,定会在“破”字里做文章,在"雨中愁"里求未来,在"红杏出墙"的春风里,寻求中国怎样推陈出新的真理…… 会的,一定会的。在他所处的旧中国,正是积贫积弱,军阀割据,生灵涂炭的动荡年代,有志青年,怎能不为国家的前途而忧患呢。沧海横流,也是春风荡绿的时节,是英雄,就要发芽,绝不寂寞着随泥土沉沦。他把从这所宅院积蓄的底蕴化成动力,上天津,东渡日本,回北京,办《晨钟报》,他要用求索的知识,铸就一副铁肩,担起道义和真理两个筐子,他要用妙手文章,来催发中国未来的花朵,他要用鲜血和生命为中国铺就一条生机勃勃的锦绣之路。 此后,他的路注定不平凡,一个勃发的新芽,注定要挑战覆盖的泥土和恣意妄为的寒流,他联络同志,妙笔启迪国人,成为中国共产主义的先驱,并在敌人的虎穴里寻找间隙,寻找共识,不断分化敌人的营垒。他为国民塑造了《新青年》的形象,他为国家勾勒了《共产主义要略》的轮廓,他又做好《牺牲》的准备,接着,他坦荡地走了,那年是1927年4月,那年他三十八岁。此后22年,他勾勒的新中国涎生在金菊怒放的时节。 临走,我再次回望着李大钊的故居,仿佛看到一个民族的灵魂,闪烁着一种神圣的辉光,静静地矗立在滦河岸边,滦河的浪花洁白多情地舔舐着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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